海空之吻
堆堆旧文 以前在半次元发过的短篇整理
大体上是夏沫海歌官方剧情的衍生 私设有
一.
金色的夕阳映照着海上起伏的波浪，不疾不徐地拍打在岸上，卷起层层细碎的浪花。人鱼艾丽莎从水中探出头来，银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，若隐若现。
这寻常人眼中的美景，在艾丽莎看来，也不过是又一个寻常的黄昏罢了。
身后的鱼尾随波涛摆动，使艾丽莎得以安然浮于海面。说到底，这是天赐的礼物，还是无可避免的禁锢？对于她来说，答案不得而知。艾丽莎生于这片冰冷的寒露海，自小只有水下的游鱼和天上偶尔飞过的海鸥为伴。身为人鱼，她注定不能踏上陆地，甚至……像飞鸟一般，翱翔于天空。
不过，如果真的能飞上天空……那就太好了啊。
艾丽莎禁不住又开始幻想起来。夕阳染红的那片天际，是她一直以来最为向往的地方。在那层叠的云霞之后，会藏着多少深海中没有的秘密呢？遥远天际的另一侧，又会是什么呢？
不知不觉间，她开始吟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。没有词句，没有曲谱，吟唱仿佛是人鱼与生俱来的天赋。或许这歌声本身就来源于海洋，藏匿于每一朵翻涌的浪花中。
正当艾丽莎沉醉于歌谣中，闭眸吟唱之时，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响亮的翅膀拍打声。那羽翼拍击空气的强劲力度告诉她，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海鸥。
她睁开双眼，望向天空。眼前赫然出现的少女外表与自己相似，只是下身的鱼尾换成了双腿，身后还有一双雪白的巨大翅膀。她的浅金长发在夕阳下泛着光芒，绿色的眸中含着和煦的笑意，正如晴日里温暖的微风。
少女挥动起翅膀，转眼间便下落到了海面上，恰好停在艾丽莎面前。她足尖轻点水面，一双绿眸直视着艾丽莎。
“小人鱼，方才的歌是你唱的吗？”
二.
那是艾丽莎初次见到芙拉尔。那时便只觉得夕阳下的她是那般耀眼，如同偶然降临人间的天使。只一眼，便使她难以移开目光。
浩瀚的海洋是孤寂的，渺远的天空亦是如此。海洋的精灵与天空的使者一经相逢，两颗孤独的心灵便彼此相通，朦胧的情愫在冥冥之中悄然萌芽。
每当夕阳余晖斜映在海面上时，艾丽莎都会唱起那首熟悉的歌，轻声呼唤着芙拉尔的名字。不多时，飞鸟便会出现在艾丽莎面前，绿眸中一如既往地盈满笑意。
“小人鱼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呀？”
芙拉尔依靠自己与生俱来的一双翅膀，曾经到达过许多遥远的地方。她是天边的流浪者，拥有四处翱翔、无拘无束的自由。她每天黄昏降临于海面时，都要为艾丽莎讲述一个故事，那大多来自于她旅途中的见闻。每当这时，艾丽莎的眸中就会微微闪烁着光芒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向往。
当夜幕悄然笼罩天空，新月的银辉均匀地洒落于平静的海面上时，芙拉尔才会告别艾丽莎，消失于茫茫夜色中。作为对故事的回报，艾丽莎每晚都会送给芙拉尔一只海螺，里面承载着大海中的一切声音。自然也有她自己的在其中。据说人鱼的歌声能够引领迷途的水手找到正确的航路，使他们不至于迷失在漫无边际的波涛之中。艾丽莎希望她的歌声也能使芙拉尔记住自己，使这段夏日里的珍贵记忆不会很快被遗忘。
日复一日，芙拉尔不断带来新的故事，艾丽莎也愈发向往天空与陆地上的生活。如果她有翅膀，抑或至少没有鱼尾，她就能见到远比海洋更广阔的世界了。更重要的是，她就能与芙拉尔一同翱翔天空，而不是被困在寒露海中，无处可去。
夏蝉的鸣叫声渐渐减弱，炎热的天气也渐变凉爽。一切变化都默示着夏日的远去与秋日的来临。艾丽莎向来并不关心四季的交替，可此时的她却开始担心。芙拉尔是自由的流浪者，并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一处。况且大多候鸟已在准备迁徙越境，芙拉尔也会一同离开吧？艾丽莎得不到答案。芙拉尔依旧每日黄昏前来，因此她不断安慰自己，祈祷心中的忧虑只是过度的担心，并不会成真。
然而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。
三.
这天，在夜幕降临之后，芙拉尔并未立刻离开。她敛起背后的双翼，静静坐在岸边的礁石上，心不在焉地低头拨弄着海水，似乎陷入了沉思。银白的月光轻柔洒下，使她全身都像是焕发着朦胧的光芒。
艾丽莎并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中的含义，只是又一次沉醉在面前的美景中。或许更多的不是因为熟悉的夜色，而是因为芙拉尔。她的美是由内而外的，不仅仅是外形上的完美，更有她的举止、气质......无一不使艾丽莎沉浸其中。然而，对于心中莫名产生的情愫，艾丽莎却是感到无比惶恐。她和芙拉尔毕竟差距巨大，无论内里或是表面。她受身后那条鱼尾的牵制，无法到达芙拉尔所向往的远方。即使只谈表面......芙拉尔的完美也令她自惭形秽。
究竟......该怎么办才好啊......
良久，芙拉尔终于缓缓开口，说出的话却让艾丽莎大为震惊。
“明天......我就要和同伴们一起去往南方了。”
迎向艾丽莎不可置信的目光，芙拉尔无奈地露出苦笑，继续解释道。
“夏天正在流逝，我们必须赶在秋天到来之前迁移到温暖的地方，才能安然度过冬天。每一只候鸟都要这样做的啊。 ”
艾丽莎好不容易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来，一边整理自己失态的样子，一边艰难地回应着：“这样啊....."
她极力安慰着自己。有什么好失望的呢？明明对此早就有过预感，得到消息时却还是猝不及防地暴露了情绪。也是啊，冬季的寒露海冰冷凄清，芙拉尔自然会离开的啊。自己又如何能自私地想要她留在这里呢？
芙拉尔此刻也看出了艾丽莎一瞬间的失望情绪，便自然而然地想要安慰她。轻展羽翼来到小人鱼面前，露出微笑抚摸着面前人的脸颊。
“没关系的，我会在明年夏天再回来看你。而且，有你的海螺在身边，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哦。”
“嗯......”
虽然艾丽莎的承诺多少让人感到心安，但艾丽莎的心中依然隐隐有不好的预感。那感觉就像是......她不会再回来了一般。
人鱼作为海的儿女，一向拥有窥探未来的能力，也因而预感尤为准确。但这次，艾丽莎却宁愿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。
内心正矛盾时，忽然有轻柔的触感落在额头上。
微凉的，像花瓣一样。
四.
芙拉尔扇动起双翼翩然离去，独留艾丽莎怔愣在原地。
她刚刚......是吻了自己吗？
待到小人鱼完全清醒过来时，夜幕下飞翔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她缓缓抬起手，抚上自己的额头，指尖轻轻摩挲着芙拉尔方才触碰过的地方。
.......似乎，还残留着一点微凉的感觉。
不知名的情感在心中悄然扩散。艾丽莎向来不理解凡人的行为，对他们的情感更是一窍不通。换言之，她习惯了如这大海般平静的生活，便以为自己也会一直处变不惊。
但现在，仅仅因为那只飞鸟的出现，她的生活便改变了许多。
况且，最重要的是......
艾丽莎悄无声息地甩动鱼尾，让海水把自己彻底淹没。
在得知离别的讯息之前，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，芙拉尔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不过，无论如何，自己也无法阻止芙拉尔去往南方。从理智的角度来说，艾丽莎也明白迁移对飞鸟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。无论内心有多少不舍，她能做到的都只有为芙拉尔祈祷，希望她能如约归来。
其实也不必这么伤感......毕竟，明年夏天也是可以再见的，对吧？
.......明年夏天，是不是就能听她讲述新的故事了呢？
......
翌日，艾丽莎早早便浮出海面，仰望着碧蓝的天空等候芙拉尔的出现。
明媚的阳光多少使她的心情缓和了一些。艾丽莎向来相信，晴朗的天气预示着幸运的开始。这样的话，芙拉尔的远行应当也会一切顺利吧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耳边忽然传来阵阵翅膀拍打的声音。还未等艾丽莎转头看去，一片黑影已然遮住了上方的烈阳。极目望去，原是许多与芙拉尔外形相似的飞鸟划过天空，向遥远的天际而去。
在无数飞鸟形成的漩涡中，艾丽莎焦急地寻找着芙拉尔的身影。忽然，她发现了其中与众不同的那只— —正回头望向自己。熟悉的碧色双眸给人以心安的感觉，使艾丽莎终于沉静下来。她看着芙拉尔与同伴一起消失在天空尽头， 才重又回到海面之下，感受着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完全浸没。
五.
冬季不久便如约而至，碧蓝的寒露海很快被冰雪封锁。即便如此，艾丽莎仍会不时地透过冰层望向遥远的天空，感受无边无际的孤独再次将她笼罩。这本应是每个冬日里的常态，但多了一份期待与渴望，此时的心境便大不相同了。
一切只因那束无意透入海中的阳光。
和煦的海风融化了冰层的禁锢，温暖的日光重又降临至海面。之后天气便渐渐炎热起来，艾丽莎的心也越来越紧张。
每个黄昏，她都会浮出海面，在初见的礁石边等待芙拉尔的到来。她轻声吟唱着属于大海的歌谣时，似乎能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，看到熟悉的身影掠过天际。那双深邃的碧眸出现在她的眼中，也出现在她的梦里。
但夕阳总会不留情面地一次次沉入地平线，独留艾丽莎落寞地摇动着鱼尾。她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时，才会不甘地回到海面之下。
不知不觉中，夏日再次过去，萧瑟的秋季重又到来。她经常会看到一群群飞鸟向南而去，像之前的芙拉尔一般消失在天际。每当这时，艾丽莎总会尽力仰起头，呼唤着芙拉尔的名字。她的声音被海风吹散，远行的飞鸟们并没有回头。她们执着地离去，不复归来。
永生为艾丽莎带来了痛苦。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，只知在每个夜晚眺望天际，等待着飞鸟的到来。这样做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？时过境迁，她自己也逐渐忘却了，或许只因心底那一点执念的驱使吧。
无论如何，她都永不会忘却那个夏日里的微笑。那是她见过最美的风景，值得永远的等待。
芙拉尔——
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，仿佛要将它铭入心底，永不磨灭。
/寒露海上飘荡着人鱼孤独的歌声/
/远行的飞鸟却已无法回到大海/
/海妖传唱着永远的等待……/
「故梦」
原创结局 be暗示有 注意避雷
——纪念天空与海洋的相遇，以及永离.
当飞鸟的身体触及海面时,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.若即若离的泡沫轻柔地在她身边飘荡,像一层胞衣隔绝苦涩的海水,编积成一个七彩斑斓的梦.
她试探着迈出一步,泡沫也随她飘忽.飞鸟行走在似真似幻的伊甸园中,探寻着梦境的尽头.在这里她感受不到任何真实的存在,除了那份近乎偏执的信念指引自己前行.
——哪怕一面也好,让我见到她吧.
泡沫中潜藏着人鱼的梦.艾丽莎曾经告诉过她,人鱼是情感丰富的生物,她们会悄悄把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装入梦中.夏天潮湿的海风,飞鸟掉落的洁白羽毛,花瓣般轻柔的吻.....
芙拉尔的指尖穿过泡沫,触碰着艾丽莎的梦境.她看到自己的身影穿梭其间,嗅到那个夏日里潮湿的空气.每走一步,她的身体便透明一分,似乎下一秒就会融入梦中.
在完全消失之前,她终于见到了艾丽莎.小人鱼卧在岩石上睡得安稳,海草环绕在她身边顺着水流飘舞,守护着这个短暂的美梦.芙拉尔轻轻走过去,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,献上来自天空最后的祝福和眷恋.飞鸟消散于泡沫之中,只留下一点冰凉的触感.
泡沫向各处散去,艾丽莎醒转过来.她环顾四周,沉默半响后露出了微笑.
“我梦见她了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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